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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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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鳳翼對周圍敵視的目光完全視而不見,他慢悠悠地一直踱到巴斯克身前,輕蔑地上下打量著巴斯克。

由於張鳳翼離得太近了,巴斯克本能地反退一步,揮著彎刀沖張鳳翼吼道:“看什麽看!這麽多弟兄在場,你還敢囂張!”

張鳳翼點頭淡淡地冷笑道:“呵呵,囂張?這話該由我來說吧,以為弟兄們都是傻子,會聽信你的挑撥之詞嗎?你口口聲聲說要為全師團一萬多弟兄的存亡操心,我試問你一句,你說大家聽從師團長大人的指揮就會走向滅亡,那你倒是給大家指一條明路出來,咱們向哪兒去才不會滅亡?”

巴斯克沒想到張鳳翼說話會如此犀利,一句就打在了要害,吶吶地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張鳳翼負手盯著他,繃唇沈聲道:“說呀!我們大家都在聽著呢!你不是一腔熱血、要以全師團官兵弟兄的存亡為己任嗎?光扳倒了師團長可救不活大家呀!大家都等著聽你有什麽靈丹妙藥救大家出沙漠呢!”

四周一片寂靜,在場上千人,沒有一人發言,大家都靜靜地看著當中對質的兩人。這時蘇婷也領著衛隊趕到了,正要命令衛隊圍起來拿人,梅亞迪絲沖她搖了搖頭,蘇婷只有按捺著沒有發動。

巴斯克知道在這個話題上是辯不過張鳳翼的,腦筋一轉,轉移話題道:“哼,我們白鷗師團可是帝國最精銳的近衛軍,你以為我們會像丙類師團那樣全是一堆怕死鬼嗎?生生死死對我們白鷗騎士來說並不重要,咱們是為國捐軀,榮光將永載史冊。弟兄們,大家想想,我巴斯克在帝國軍服役十多年了,怎麽可能反對師團長大人,我要懲治的就是眼前的這個張鳳翼,就是他這個小人的蠱惑引誘,才使師團長做出進入沙漠的錯誤決策,他才是讓咱們陷入今天這個境地的萬惡之源,咱們死了不要緊,卻不能讓這個害我們陷於死地的罪魁禍首逃過應有的懲罰。”

說著巴斯克一揮彎刀,沖張鳳翼一指,喊道:“大家上呀,為了師團長,也為了咱們自己,死也要出這口惡氣。”

官兵們又騷動起來,有讚同巴斯克往前沖的,有怕事向後退的。

巴斯克的幾百名手下一齊前沖,這邊蘇婷的衛隊與銀鬼面衛隊也向前擁。明晃晃的刀劍“鏘鏘”的對磕在一起,不過畢竟雙方都是自己人,大家都不願動真格的,短時間才沒有慘劇發生。

這時,張鳳翼一眼看到蘇婷隊伍裏的蒜頭鼻與高個子,兩人手持刀盾站在人群裏,正在猶豫著是向前還是後退。張鳳翼寒著臉一擺手,兩人被張鳳翼氣勢所鎮,不敢不應,趕緊顛顛地跑過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張鳳翼輕輕一躍,飛身而上,一腳落在一人肩頭,穩穩踩在兩人肩上,兩人趕忙一動也不敢動地立定身子。

張鳳翼站在兩人肩頭,居高臨下地環視著眾人,蔑然高聲笑道:“想動手的都別攔著,你們都是同一師團的弟兄,窩裏鬥算什麽本事,有能耐的都沖著我這個外人來。”

這一聲令雙方僵持的官兵都停手了,齊齊看著高高在上的張鳳翼。一些人心想這張鳳翼是不是瘋了,敢向這麽多人當眾叫板。

張鳳翼撇嘴冷笑一聲,吐氣開聲喊道:“既然大家都打算壯烈殉國,那也沒必要再尋找水源了,有沒有我這個向導也無關緊要了。巴斯克這廝也已經說過你們都不怕死,我張某人雖是雜牌師團出身,自信也不是惜命的歪種,想要我性命的弟兄都到這兒來,大家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看我張某人可會皺一皺眉頭!”

張鳳翼一番話說得氣勢洶洶,霸氣十足,把大部分人都震懾住了。一些人一聽說張鳳翼是向導,只有他知道水源,悄悄地收起了武器,許多剛才沖在前面的官兵也開始後退。

巴斯克一看形勢陡轉,立刻急了,扯著嗓子高叫道:“大家千萬別相信他的謊言,他一個下賤的仆兵知道什麽,只不過死到臨頭狗急跳墻拿大話騙人罷了!大家千萬別手軟!上呀,把這個小人亂刀砍了。”

“弟兄們!大家再忍大半天路程,最遲明日午後,咱們就能到達水源地!”張鳳翼手臂揮動,果斷地說道:“我張鳳翼入伍前曾是袤遠的馬賊,靠偷騰赫烈人的牧馬販運到內地轉賣為生,這一帶的地形我比騰赫烈人還熟悉,一受到追擊無法逃脫時我就躲入沙漠避難,只有我知道沙漠中的水源地。若不是因為我熟悉地形,也不會向師團長進言獻策,這件事師團長梅亞迪絲最清楚了,她能為我作證。”

梅亞迪絲立刻清聲喊道:“張鳳翼說的全是實情,他是我軍行軍的向導,只有他知道水源地的方位,沒有了他,我們大家全得困死在沙漠裏。”

蘇婷也跟著喊道:“弟兄們,當時的軍議我也參加了,這件事我也能為張鳳翼作證,張鳳翼說咱們明天能夠到達水源地,那就一定錯不了。凡是我蘇婷萬騎隊的官兵,都不許聽信別有用心之人的蠱惑。”

張鳳翼再次登高呼道:“弟兄們,我保證,明日午後就能讓大家喝到淡水,不但有淡水,還有糧食、草料,現在十一師團的輜重馱隊正在黃草泊駐紮,等待著接應大家,只要再忍耐一天,勝利就在我們手中。”

梅亞迪絲接著喊道:“官兵弟兄們,能加入我們白鷗師團的戰士一定都是世家子弟與門弟高貴的帝國子民,你們的先輩都曾為帝國的建立立下過功勳,也曾獲得過國王陛下的封賞,受到民眾的尊敬。官兵弟兄們,我要勸告諸位,大家剛才的舉動,已經完全背棄了身為帝國軍人的職責,也背棄了對國王陛下的忠誠,不但使你們自己蒙羞,也使你們的家族榮譽蒙羞。現在,我身為本師團的最高長官,命令大家即刻回到自己的營帳。只要不繼續參與巴斯克的裹脅,所有官兵都既往不究。”

既然還有生存的希望,榮譽與責任就又回到了每一個人的心中。人心向背的天平已經徹底倒向梅亞迪絲一邊,再沒有人聽信巴斯克了。官兵們紛紛轉身向自己的營帳走去,有膽小的更是走的飛快,唯恐走慢了被劃入巴斯克一黨。偌大的場地霎時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銀鬼面衛隊、蘇婷的親衛隊,與巴斯克等幾百人。

梅亞迪絲與蘇婷對視一眼,心裏都不禁長松了一口氣,剛才的形勢太兇險了,只差毫厘就是全師團炸營嘩變的結果,這後果想一想都叫人後怕。

看看人走的差不多了,蘇婷一擺手,隊伍立刻四面散開,對巴斯克一夥形成了包圍之勢。

巴斯克大瞪著眼睛,緊張地環視著四周,高聲叫道:“蘇婷!你這是要幹什麽?我可是卡西烏斯大人的屬下,就算有什麽過失也輪不到你管,還不快讓你的人閃開。”

張鳳翼負手淡淡地笑道:“是嗎?原來如此,這麽說你率眾闖營、煽動官兵嘩變的事,是出於卡西烏斯大人的授意了。”

周圍諸人聽了這話一齊臉色大變。

巴斯克額頭一下子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厲聲嚎道:“閉嘴,你這個小人,好狠毒的用心。今夜來此完全是我自己的主張,卡西烏斯大人對此毫不知情。還有,我率眾來此只是為了殺你這個小人,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別妄想把嘩變的罪名往我頭上扣。”

“呵呵,”張鳳翼好整以暇地笑著,“既然卡西烏斯大人毫不知情,這就好辦了,剩下的就只是你們這幾百人的事了。”

巴斯克挺著彎刀嘶聲叫道:“張鳳翼!就憑你還奈何不了我們!”

“那是,你是千夫長嘛,要是沒有煽動官兵嘩變這事,我一個仆兵又怎能奈何得了千夫長大人呢?”張鳳翼負著手讚同地點頭笑道。

巴斯克厲聲道:“閉嘴!我再說一遍!我沒有煽動官兵嘩變!”

“呵呵,你沒有煽動官兵?那你倒是說說看,幾千號人,在帳篷裏睡得好好的,怎麽都跑出來了呢?連值勤衛隊也控制不了秩序。”張鳳翼不慍不火地說道:“正如你所說,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的居心每一個人都看在眼裏,何須我再多說。”

這時巴斯克的一個屬下突然受不了了,他扔掉武器,搶前兩步跪倒在梅亞迪絲面前,“師團長大人饒命,屬下知錯了,屬下完全是受了蒙蔽才跟著巴斯克大人來的,屬下的戰友因為殺馬飲血被軍法處斬首,巴斯克大人告訴我們處罰的太重了,與軍法不合,要領著我們來向師團長求求情。沒想到一來到帥營,巴斯克大人口風全變了。若是早知道他會對師團長如此不敬,屬下死也不敢隨他前來,望師團長詳查。”

第一個求饒者出現,立刻有了第二個、第三個,不多時,巴斯克身旁左右跪倒了一片求饒者,只有二十多個死黨還楞楞地站在原地。

張鳳翼悠然笑道:“原來這麽多人都是毫不知情的被裹脅者。剛才師團長大人親口說了,只要不繼續參與巴斯克的裹脅,所有官兵都既往不究。既然大家都不知情,又都知道錯了、願意改悔,想必師團長也會原諒大家吧!”

說著,張鳳翼看看梅亞迪絲,梅亞迪絲點點頭以示允諾,他轉頭笑道:“師團長大人已經饒恕你們,你們可以回去了。”

士兵們得到赦免,紛紛向梅亞迪絲叩頭謝罪,剛剛那二十多個原本沒跪倒求饒的衛兵,也混在人堆裏跪了下來。梅亞迪絲不願波及更多的人,能饒恕一個是一個,所以並不細究,向手下們擺了擺手,包圍圈立刻分開了個口子。幾百名叛軍在衛兵們的刀劍環伺下惶惶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圈子裏只剩下了巴斯克光桿兒一人。

巴斯克凸著血紅的眼睛,環視著四周,周圍盡皆是敵意的目光,不少衛兵晃動著刀劍躍躍欲試地想接近他。巴斯克“倉啷”一聲拔出彎刀,揮刀左右轉身向四周比劃著,啞聲喘息著道:“都別過來,誰都別過來!誰敢過來,別怪我彎刀無眼!”

蘇婷肅聲喝道:“巴斯克,放下武器!到了此刻你還想頑抗嗎?”

張鳳翼在一旁負手笑道:“巴斯克大人,你不是真的想造反吧!這裏可都是自己人,不知你要拿刀砍哪一個呀!”

巴斯克瞪著血紅的眼睛,咬牙吼道:“就砍你這個小人。”

他縱身揮刀向張鳳翼疾劈,旁邊諸人驚呼著出手阻攔。

張鳳翼早有防備,身子靈活一側,讓開刀鋒正面,擺出引進落空之勢。

哪知巴斯克身形只在張鳳翼面前一晃,刀出一半便突然轉向,側刀向張鳳翼身側的梅亞迪絲斜劈落下。

這下變起俄頃,周圍諸人正向張鳳翼身前移位,都不及回救。梅亞迪絲正為張鳳翼擔心,也沒想到巴斯克會突然改變攻擊方向,只聽刀風陡起,眼前寒光閃動,倉促之間她右手拉佩刀出鞘迎擊,卻感到手腕一緊,被巴斯克一把扣住。原來巴斯克揮刀劈擊是假,想挾持梅亞迪絲為人質才是真。

巴斯克一招得手,面容扭曲地獰笑道:“想擒你巴斯克大爺!沒那麽容易!”

話音未落,眾人眼前一花,張鳳翼已晃身閃入巴斯克與梅亞迪絲之間。

只見張鳳翼兩手空空下垂,面帶微笑地道:“大人怎麽轉移目標了,屬下還想向大人好好討教討教呢!”

巴斯克大驚,沒想到張鳳翼身法如此之快,兩人之間距離幾乎是鼻尖碰著鼻尖,此時手中彎刀完全派不上用場。張鳳翼的身手誰人不知,巴斯克哪敢待慢,幾乎不假思索地松開梅亞迪絲,縱身向後躍步疾退,欲拉開距離與張鳳翼再戰。

看到巴斯克後退,張鳳翼仍不拔刀,輕笑一聲,踏步前縱,身體幾乎貼著巴斯克跟進,就在兩人腳步落地的一剎那,張鳳翼順著下落的慣性,右拳突然擰翻而上,向前遞出,一記鉆拳打在了巴斯克胃部,寸勁兒發出,只聽巴斯克悶哼一聲,沈重的身軀似皮球般彈起,直飛出十幾步外才滾落著地。

蘇婷向左右打了個手勢,周圍衛兵一擁而上,撲上去將巴斯克按倒用繩子捆住。其實根本不需衛兵們動手,巴斯克也失去了再戰之力,落地後巴斯克手捂著胃部,身子蜷縮著嘔吐,晚餐吃的食物吐了個幹凈,吐罷了食物吐酸水,直吐到鼻涕眼淚齊出。

梅亞迪絲深吸一口氣緩聲道:“巴斯克,你可知罪嗎?”

巴斯克雙臂被反縛,大口喘息了一陣子,掙紮著擡起臉惡毒地看著梅亞迪絲喊道:“來呀!大爺的頭顱就在這兒,要殺要剮隨便來,想從你巴斯克大爺口中掏出求饒的話,做夢也休想!”

蘇婷氣得發抖,躍上前一馬靴踹在巴斯克臉上,口中罵道:“讓你嘴硬!”

巴斯克的喊叫立刻啞了,蘇婷沖著按壓巴斯克的衛兵們喊道:“還楞著幹什麽,巴斯克行刺師團長官、煽動官兵嘩變,按律當處斬刑,我命令你們——”

蘇婷正要下令,突然感到有人在拉她的軍服後擺,她回過頭,只見身後梅亞迪絲微微搖頭,用極輕的聲音道:“婷婷,不可魯莽。”

蘇婷由於發怒俏臉脹得通紅,她強忍著壓低聲音道:“姐姐,你也太軟弱了,這種東西也能放過,以後咱們還怎麽帶兵。”

梅亞迪絲低聲道:“聽我的,先把他押到軍法處,其他事情以後再解釋。”

“為什麽?”蘇婷不甘心地道:“把這種人留下來,除了擾亂軍心還能起到什麽好作用?”

這時營門口十幾匹馬快速馳來,老遠傳來卡西烏斯惶急的喊聲:“師團長大人在哪裏,屬下卡西烏斯來晚了,大人有沒有受到驚擾?”

梅亞迪絲與蘇婷相視一眼,蘇婷氣得把頭一偏不看梅亞迪絲,口中道:“這下好了,這雜碎的狗命是保住了,以後再想處置也處置不成了。”

卡西烏斯馳到眾人身前,滾鞍下馬,只見他渾身衣甲不整,頭發散亂,睜著兩只睡眼,一副匆忙間被人從床上叫醒的樣子,“發生什麽事了,大人你可安好?”

他一偏頭看到巴斯克被捆綁著按倒在地,突然一臉詫異地湊近道:“咦?巴斯克,你怎麽也在這裏,這都是怎麽回事,你怎麽被人綁起來了?”說罷疑問地看向圍觀諸人。

蘇婷指著跪在地上的巴斯克冷笑道:“你怎麽不問問這雜碎,他都幹了些什麽?”

卡西烏斯自是不便此時去問巴斯克,他訕笑著把目光轉向別人,旁邊幾個百夫長恭敬地把剛才發生的一切稟報了一遍。

隨著諸人的敘述,卡西烏斯的臉色逐漸變白,講到最後已是白中泛青。巴斯克自打卡西烏斯一到就變得十分老實,這時也拿眼睛偷望卡西烏斯,希望能看出有利於己的端倪來。旁邊蘇婷也冷冷睨著卡西烏斯,看他會如何表演。

百夫長們講到巴斯克企圖脅持梅亞迪絲為人質的時候,卡西烏斯終於醞釀好情緒開始進入角色了,他突然轉身瞪視著巴斯克,氣得指尖發抖,指著巴斯克道:“連師團長大人也敢脅持,你還有什麽不敢幹的,你這廝的膽子也太肥了,只憑這一條把你執行十次軍法也不冤。”

巴斯克本想著卡西烏斯會為他回護兩句,這時被罵得腦子一暈,也不知說什麽好了,仰著臉吃吃地道:“大人,我……我沒……”

他話還沒說出口,卡西烏斯的馬鞭已迎頭而落,邊抽邊罵:“閉上你的臭嘴,這麽多人在一旁看著,你還敢狡辯,看我不廢了你這狗奴才。”

卡西烏斯越說越怒,擡腳揚馬靴便踹,一時間軍靴馬鞭上下交攻,巴斯克兩臂被綁無法遮攔臉部,被揍得滿地打滾,殺豬般地嚎叫喊痛。礙於軍階周圍眾人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只有眼看著巴斯克在地上亂滾。

梅亞迪絲看鬧得不堪,忙出聲制止,“萬夫長大人請息怒,巴斯克有罪,自有軍法處按律議處,這樣當眾毆打,屬下們心中也會有看法的。”

卡西烏斯仿佛不解恨似的,又狠狠地朝巴斯克身上踹了幾靴方才罷手。巴斯克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大氣也不敢出,像只家貓般老實。

卡西烏斯回過頭沖梅亞迪絲一臉討好的諂笑,“師團長大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真讓屬下無地自容,都怪屬下禦下不嚴,才使得巴斯克冒犯了大人,請大人狠狠地責罰屬下吧!”

“哼!”蘇婷冷哼一聲,就要開口說話。

梅亞迪絲忙截下話頭,對卡西烏斯溫顏道:“萬夫長大人不必太過自責,現在我軍形勢艱難,人心不穩,難免會發生變故。”

卡西烏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指著地上的巴斯克恨道:“話雖這麽說,可這蠢貨剛才要是傷了師團長大人一根毫毛,屬下的罪過可就真的百死莫贖了。”

梅亞迪絲溫顏一笑,語重心長地道:“萬夫長大人言重了,梅亞迪絲個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麽。眼下我軍缺糧缺水,官兵們忍饑挨渴地行軍,個個都已是強弩之末了,這種時候人心最難把握,你我身為師團最高指揮官,現在咱們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關鍵時刻千萬要拋卻成見、和衷共濟才是。否則一旦出現了變故,形勢就不是任何人能挽救的。”

卡西烏斯心知肚明梅亞迪絲所指何意,臉上尷尬地一笑,身軀微俯道:“師團長說哪去了,無論發生什麽變故,屬下向來都是唯大人馬首是瞻的,請大人相信屬下的忠誠。”

梅亞迪絲並不看他,鳳目微瞇點頭微笑道:“我也是從來都把大人倚為左膀右臂的,怎麽會懷疑大人的忠誠呢?我所擔心的是眼下的軍心。現在一口水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存亡,面對生命的威脅,不是什麽人都能夠堅持信念的。想想看,剛才要是有人趁著巴斯克作亂搶奪起輜重來,那將會演變出什麽樣的結果來?”

梅亞迪絲回頭凝視著卡西烏斯,卡西烏斯尷尬地陪笑著,她一字一字緩聲加重語氣道:“那將是全體炸營的結局,戰士們會為了一口幹糧、一口淡水向平日生死與共的戰友刀槍相對,咱們的師團將就地解體,等待你我的將是參軍司的審判。”

卡西烏斯眼中出現震悚的表情,他不敢面對梅亞迪絲銳利的眸子,低下頭避開了她的凝視,以拳擊掌痛心地陪笑道:“都是這個蠢豬巴斯克,生了個豬腦袋,也不看看什麽時候,關鍵時刻給大人添亂。大人你就把他交給我吧,我保證把這頭野豬收拾的三月之內爬不起擔架!”

“哼哼!”一旁的蘇婷看出了卡西烏斯要人的用心,鼻子裏不屑地哼笑起來。

卡西烏斯擡頭詫異地看著蘇婷,睜大眼睛道:“怎麽?蘇婷大人可是不相信我嗎?”說著舉起手就要賭咒發誓。

梅亞迪絲笑著接道:“大人多心了,婷停怎麽會不相信大人呢?巴斯克是大人的屬下,還是由大人看管較為合宜。當前我軍正處於非常時期,一切以穩定為重。我的看法是先不要過重處罰,只除去他的千夫長職務,容其戴罪立功便可,最終處置等我軍回到大本營再行決定。”

師團長所說的話就是最終決定,梅亞迪絲既已這麽說了,眾人只有遵照執行。卡西烏斯眉開眼笑、千恩萬謝地把巴斯克帶走了。蘇婷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願與梅亞迪絲唱反調,氣哼哼地帶著親衛走了。梅亞迪絲命令大家都回帳休息,官兵們也都散了。珀蘭不舍地看了一眼張鳳翼,知道今晚再沒機會了,只有悵然地回帳休息。

看到眾人都回帳了,張鳳翼也向梅亞迪絲欠身一禮道:“師團長,若是無事我也回帳了。”行罷禮轉身欲走。

“鳳翼!”梅亞迪絲突然開口叫住了張鳳翼。

張鳳翼轉過身詢問地看向梅亞迪絲,梅亞迪絲低下頭歉意地道:“鳳翼,對不起,我就這麽放走了巴斯克,你心中一定感到不公平吧?”

張鳳翼灑脫一笑,“這件事是由殺馬喝血引起,弟兄們殺馬也是迫於無奈,殺了巴斯克會使大家心裏產生抵觸的。我軍大戰在即,正是要凝聚人心的時候,不宜激化矛盾。師團長大人從寬處理此事,屬下覺得十分得當。”

聽張鳳翼如此說,梅亞迪絲心中一喜,仰起臉凝視著張鳳翼笑道:“可畢竟巴斯克是沖著你來的,雖然你不介意,我卻感到內疚呢!說吧,有什麽能補償你的,提出來無不答應。”

張鳳翼目光狡黠地一閃,梅亞迪絲內心一震,立刻知道他要提什麽要求,慌忙補充道:“當然不包括要離開白鷗師團的事兒,這件事不在討論之內,除此之外什麽都好商量。”

張鳳翼本來是想舊事重提的,見她開口封住了話頭,只好聳聳肩灑脫笑道:“師團長猜錯了,後面的騰赫烈軍還沒有被殲滅,我這個向導兼聯絡人怎麽能離開貴師團呢?”

聽張鳳翼這麽說,梅亞迪絲心情更好了,她明眸閃亮,長眉一挑,頑皮地點頭笑道:“嗯,這樣說才算有點良心,不枉我如此推心置腹地信賴你。”

張鳳翼凝視著梅亞迪絲明媚的笑靨,天上的明月與繁星都仿佛驟然暗淡了。他的目光癡癡地凝註在梅亞迪絲的俏臉,時間仿佛凝固了。

發覺張鳳翼在直直瞪著自己,梅亞迪絲開始感到臉頰發熱,她別過臉澀澀低聲地道:“餵,別發呆了,有什麽好看的。”

張鳳翼猛然警醒,撫著額頭笑道:“看我這腦子,師團長大人在此,我竟走神了。”

梅亞迪絲唇角微抿、下頦微揚得意地笑道:“千夫長大人剛才在想什麽呢?可否說與小妹聽聽。”

張鳳翼幹咳兩聲,尷尬地笑道:“大人放過屬下吧,屬下知道錯了。”

梅亞迪絲點著頭笑道:“就饒你一遭,下回再這樣可是要認罰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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